【青花瓷】青花瓷：欸乃一声山水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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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青花瓷：欸乃一声山水绿

■ 谭旭日

少年时，每次母亲叫我吃饭，我只挑一种蓝花的瓷碗。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，对艺术没有半点概念，不懂什么叫瓷，什么叫陶。只知道家里盛饭盛菜的瓷碗，红的蓝的，蓝的比红的更好看。长大后，发觉自己最喜欢的白底蓝花的瓷碗，叫青花瓷。

上初中后，离我故乡不远的地方，有座城市叫醴陵，那里以瓷器著称于世。再远的地方，有座城市叫景德镇，同样以瓷器著称于世。我少年的记忆中，分不清家里的瓷器是醴陵的，还是景德镇的。少年的记忆是模糊的，以至于在青花瓷的艺术价值上，十六岁之前的我始终保持着一种无知的状态，根本分辨不出这瓷器所蕴涵着的深厚的文化底蕴，及与之相持的诗意与情怀。

真正喜欢青花瓷，源于在长沙读书后。第一次去学校的办公大楼见教导主任，三楼大厅宽阔畅亮，厅的中央摆放了一对高大的青花瓷坛子，还有几株花草。大厅的墙壁上挂着一两幅画，有牡丹，还有山水。一个刚从农村出来不久的少年，眼前这物件一掠，满腹惊诧。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恬静、淡雅的宝贝。当我走过这对青花瓷坛子的时候，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它。顿时，内心世界油然而生一种兴奋之情，仿佛这小小的世界里的一对瓷瓶，瞬间使办公大楼熠熠生辉。

当然，青花瓷是江南的，我是江南的，烟雨蒙蒙是江南的。青花瓷像江南的一副词牌令，写尽了江南温婉缠绵的雨季，绘尽了江南脱俗淡雅的山川。一如江南的采莲者，微雨迷蒙，轻抚兰舟，执一把油纸伞，穿梭于古朴、典雅的山水中，与莲相望，持琴弹唱，欸乃一声山水绿。

离开长沙后，我回到故乡工作。在一所小学任职教师，这是我职业生涯的开始。那时，偏僻的小山村没有像样的公路，没有高大的酒店，和繁华的楼堂馆所。当然，我也没机会再见过高大的青花瓷瓶，每天只和简陋的教室和空旷的操场守候着。

两年后，我到国有水泥厂工作。命运从那一刻开始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。工厂没有给我带来命运的通达，却给了我无数次与青花瓷，还有酒店，高档商店接触的机会。在水泥厂，青花瓷作为馈赠佳品，一次又一次与我的生命旅程相遇。

那一年，一个家伙跟地下党一样凑到我的耳根说：“这家伙真的那么值钱吗？我无言以对。我不知道青花瓷承载着多少文化，更不知道这物质究竟能给人的精神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拔高。而此时，我开始在书中寻求青花瓷的意境。

一晃十年，我正在水泥厂博得收获时，一朝改制，命运又彻底告别了坦途，这件事也成了我仕图中的终结。离开家时，孤身一人来到比湘南更南的南方。钢铁厂、电子厂、陶瓷厂，每天在出租屋、公交车、工厂三者间来回穿梭。我在心底暗自说：“要是命运不屈，我定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，还有家中，买上几个青花瓷，可以装扮，可以养花。”

此后的日子，我每天在工厂里谦卑做人，卖力做事。偶尔，夜晚坐在工厂简陋的宿舍里读书，在灯光明亮的办公室里写作。我把工厂里的人物，还有故事，一次又一次作真实的宏大叙事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的记述着。

然而，梦想总是那么神奇。十年后的今天，我的努力有所回报，日子也开始明显好转。我在琐碎的工厂生活中，借以执着的信念书写时，我渴望对青花瓷有着更为美好的寄托。每一个清晨，我愿意站在青花瓷的旁边，倾听花开的声音，让自己忘记所有的苦难，为我曾经的梦想为之欣喜。一如别梦江南，生活才会变得更加真实。